德黑兰扑向莫斯科怀抱里海水域重新摆兵布阵

伊朗总统哈塔米3月中旬对莫斯科的访问让美国政府坐立不安、大发脾气。华盛顿就俄伊军火交易向两国发出通牒式警告，拿出剑拔弩张的劲头，莫斯科则对“山姆大叔”的恐吓不愠不火，态度冷静，表现出对错自有公论的自信。

普京上台后，俄伊关系急剧升温，终于达到了“战略友邻”的高度和元首拥抱的水准。哈塔米抵达莫斯科，是伊朗国家元首自1979年伊朗爆发“伊斯兰革命”以来对俄罗斯的首次访问，双方在军事和能源方面的合作的确引人注目。眼看着德黑兰扑向莫斯科的怀抱，美国政府忧心如焚，表现冲动。满脑子全球安全战略的布什十分清楚，敢想敢干的普京总统用十分敏感的武器供应拉拢德黑兰，是要在能源储量丰富、地缘意义厚重的里海水域重新摆兵布阵，真刀真枪地与西方一决雌雄。

哈塔米与普京就双边关系、地区安全和资源开发等方面的问题进行了磋商。普京在会谈后表示，俄伊双方对地区和世界形势的看法基本吻合，双方准备在打击恐怖主义和毒品走私等方面采取联合行动，在扩展经贸往来和技术交流方面加强合作。普京说：“出于经济原因，俄罗斯对与伊朗进行军事合作很感兴趣。”他表示，俄罗斯准备废除与美国达成的对伊朗的武器禁运协议，并将开始向伊朗出口常规武器。普京在解释俄方的这一决定时说：“伊朗有权保卫自己。”普京还说，根据伊朗方面的要求，俄罗斯打算帮助伊朗建设核电站，积极参加伊朗的核能发展计划。

伊朗总统的莫斯科之行取得了显著成果，两国签署了有关双边关系框架的基本条约，并就里海开发问题发表了联合声明。从俄伊相互关系基础与合作原则条约中可以看出，尽管两国关系尚未达到“可靠盟友”的程度，但却有了一些“战略伙伴”的内容。换句话说，莫斯科和德黑兰只能是朋友，而不是对手。条约中说，俄伊是友好国家，双方都不能在相互关系中使用武力或以武力相威胁，不能利用本国领土从事针对对方的侵略、破坏和分裂活动。条约还说，如果一方遭到别国侵略，另一方不应给侵略者以任何帮助。俄伊两国元首签署的这项条约为期10年，如期满前双方都无异议，还将自动延长5年。

俄伊有关里海问题的声明耐人寻味。双方不谈多年来各方争执不休的里海分界问题，只强调扩大在里海水域的务实合作。俄伊双方推出这项里海声明，充分证明里海问题对双方的份量。表面来看，声明似乎空洞无物，实质上却是至关重要。在很大程度上，德黑兰是同意和支持莫斯科在普京上台初始散发出的论调——不存在里海划界问题，或者说，里海的法律地位问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里海沿岸5国携手合作，不让西方势力到此沾光分羹。

在伊朗元首抵达莫斯科的当天，美国便就俄罗斯出售武器给伊朗一事向俄罗斯提出警告。美国国务院发言人当即表示：“我们认为俄罗斯在其周边地区出售武器会产生极其不良后果，因为该地区可能给我们带来不利影响，并可能对所有的人构成威胁。”两天后，国务卿鲍威尔出面向莫斯科发出警告。鲍威尔说：“我们不得不坦白地告诉俄罗斯人，投资于一个不遵守国际行为准则、没有前途的政权是不明智的。”“我们不想树敌，但我们也要面对现实。”3月19日，鲍威尔再次向俄罗斯和伊朗发出更为严厉的警告，他说，美国正密切关注着俄罗斯和伊朗的动向，如果它们采取可能破坏中东稳定的行动，美国将有所反应。鲍威尔威胁说，华盛顿不会对德黑兰的镇压活动或莫斯科对伊出售军火无动于衷。

美国人大动肝火，俄罗斯表现平静。俄罗斯安全会议秘书伊万诺夫日前在巴黎举行的记者招待会上说：“我们不接受最后通牒式的语言，我们不认为自己有任何过错。”“俄罗斯在武器出口方面居世界第5位，其出口量远远赶不上美国，甚至赶不上法国。”

普京总统表示，军火工业对俄罗斯财政贡献巨大，希望武器出口能以更快的速度增长。他谴责西方国家在军售问题上搞双重标准，支持俄恢复向伊朗出售武器的决定。

华盛顿之所以对俄伊武器交易大动肝火，还有不便直说的重要原因。布什政府有足够的理由担心，俄伊建立紧密的“战略友邻”关系将对美国在里海地区的地缘安全构想及能源安全战略构成极大牵制。众所周知，近10年来，连接中亚、西亚和高加索地区的里海水域，一直是美俄进行地缘政治和能源资源争夺的热点。为了站住脚跟，建立自己的战略安全和能源安全体系，美国人在这里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华盛顿的意图称得上是司马昭之心，既是为了控制里海石油和天然气出口通道，也是为了防止俄罗斯东山再起。独立后的俄罗斯尽管实力下降，但一直做着反击美国渗透活动的努力。到目前为止，俄美双方在争夺里海控制权的竞争中算是打了个平手，谁也没占多大便宜。如今，俄罗斯和伊朗这两个环里海5国中实力最强的地区大国要联手合作，矛头直对美国，华盛顿当然心急如焚。

任何一位驻中亚和外高加索国家的美国大使都会直截了当地告诉你说，至少有两个因素决定了美国在里海地区的切身利益，一个因素是里海地区丰厚的能源资源，另一个因素是它位于欧亚大陆心脏地带的重要地缘战略地位。尽管布什新政府的里海战略目前尚不明确，但美国在这一地区的扩张活动不会轻易停滞，我们至少可以从华盛顿对俄伊关系升温的强烈反应中，看出蛛丝马迹。

普京政府外交政策的核心是发展同周边国家的关系，里海地区则是俄周边关系中的核心区域。在里海沿岸其他3国中，哈萨克斯坦与俄罗斯至今保存着“传统的友谊”，两国在大大小小的国际和双边事务上都有共同语言。土库曼斯坦是中立国，多年来一直对莫斯科敬而远之，但是，普京在去年总统大选后，立即飞抵阿什哈巴德。莫斯科打开了土库曼斯坦的天然气出口通道，尼亚佐夫总统与普京也立刻结成了紧密关系。相比之下，阿塞拜疆对莫斯科曾一度极其冷淡，仿佛大洋彼岸的美国成了它的新邻居。今年元月，普京首次访问巴库，让阿塞拜疆这个独联体中距美国最近的国家，重新感受到来自莫斯科的情意。情系周边的普京称得上是地缘角逐场上的高手，在搞定了与伊朗的关系之后，还有谁能阻挡他重返里海的脚步？普京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直到哈塔米到了莫斯科，美国人才大吃一惊。

里海地缘和能源争夺是一盘大棋局。普京的棋艺不错，但也占尽了天时、地利的便宜。没有独立后10年来的苦涩磨难和风风雨雨，中亚和外高加索各新兴独立国家何以懂得，它们仍然需要俄罗斯，它们与莫斯科的恩恩怨怨不会成为可以割断的过去。哈萨克斯坦、土库曼斯坦、阿塞拜疆终于看到，可以与西方争吵，却不能与俄罗斯为敌。那么，伊朗呢？伊朗不是俄罗斯的战略盟友，但只要美国把它视为仇敌，它就会同莫斯科站在一起。对普京来说，当其他里海4国的对外政策纷纷转向莫斯科时，他在里海棋局中便有了战胜对手的机会。

那么，普京是否已经确立了他的里海战略？